卢琦小时候就喜欢读书,父亲卢员外就从很远的地方请来个年轻才高的塾师,他就是穷秀才余子贤。卢员外虽然是个大盐商,家财万贯,为人却极其吝啬。自从余先生一进门,他就想到一年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将要流出去,心里痛得像刀刈,便加劲克扣余先生的三餐伙食。这一带盛产萝卜,便宜得很,卢员外给塾师吃的早上是腌的咸萝卜干作菜,中午是清葱炒萝卜作菜,晚上是萝卜清汤作菜。一顿两顿尚可将就将就,长此以往,吃得余先生看见萝卜就恶心,大倒胃口。
好容易挨到一年一度的谢师宴,余先生心想,这下可该改善伙食了吧?没想到,厨房里炒的、煮的、蒸的,全是以萝卜为主食。
余先生知道后,便强压下火气,对正在念书的少爷卢琦说:“马上要开谢师宴了,席上你父亲可能要考考你的学识,假使他要你续对的话,你看我的筷子夹什么,就对什么,可保万无一失。”卢琦连忙点头答应。
开宴后,酒过三巡,卢员外果然兴致勃勃要少爷卢琦续对。“蜜桃。”他出了两字上联。卢琦见余先生在夹萝卜,连忙答道:“萝卜。”卢员外听了点头说:“尚可,尚可。”接着,卢员外又出一联:“绸缎。”见余先生还在夹萝卜,卢琦又对:“萝卜。”卢员外说:“错了,错了。萝卜怎能对绸缎呢?”余先生不慌不忙地解释:“‘萝’乃丝罗之‘罗’,‘卜’乃布帛之‘帛’,有何不可?”卢员外辩不过先生,心中不由有气。这时恰巧传来了东岳庙钟鼓齐鸣的声音,他便出联道:“鼓钟。”余先生仍在夹萝卜,卢琦又对“萝卜”。卢员外很不高兴地说:“这更对不上号了。”余先生说:“乃锣鼓之‘锣’,金钹之‘钹’,不是可以的吗?”卢员外听了说:“勉强,勉强。”说完又出一联:“岳飞。”余先生的筷子一直停落在萝卜上,卢琦脱口又是“萝卜”两字。
卢员外这下大发雷霆了:“胡说,这岂不是乱来??”余先生慢条斯理地分辩:“岳飞是忠臣,罗卜是孝子,忠臣对孝子,对得工整,有何不可呢?”
卢员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,大声斥道:“余先生,你教的学生对对子怎么只会对萝卜?”余子贤也不甘示弱:“你天天叫我吃萝卜,就连一年一度的谢师宴,满桌子还尽是萝卜。我看见的是萝卜,吃的是萝卜,肚子里装的全是萝卜,浑身上下都泡在萝卜汁里了,怎能不教少爷对萝卜呢?”
一席话说得卢员外无言以对,脸涨得通红。
从此以后,余先生的伙食大大改善,小卢琦的学问也日日长进。在余先生的指导下,他勤奋攻读诗书,每至深夜。
有一天卢琦翻阅王仁裕的《开元天宝遗事》,得知李白某夜梦见自己所用的毛笔笔头上长了一朵美丽的花,因此才思横溢,后来名闻天下。于是他拿着书问余先生道:“先生,人世间难道真会有生花笔吗?”
余先生想了想道:“有的笔头上会生花,有的笔头上不会生花,只是我们肉眼难以分辨罢了。”
卢琦见余先生如此认真,便道:“那么,先生能给我一支生花笔吗?”
第二天,余子贤拿来一大捆毛笔,对卢琦说:“这里有一百支毛笔,其中就有一支是生花笔,但究竟是哪一支,连我也辨别不清。你自己寻吧。”
卢琦躬身俯首道:“学生眼光浅,请先生指教。”
余子贤正色说:“你只要用这些笔写文章,写秃一支再换一支,如此一直写下去,定能从中寻得生花笔。除此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
从此,卢琦按照余先生的教导,每日苦读诗书,勤练文章。几年后,他足足写秃了五十支毛笔,可是这些笔写出来的文章仍属一般,也就是说没有从中找到“生花笔”。他有些泄气,于是又去问余子贤道:“先生,那捆笔中,我怎么还没有发现那支生花笔?”
余子贤没有说什么,提笔饱蘸墨汁,写了“锲而不舍”四个大字送给他。
又过了几年,卢琦把先生送给他的毛笔写秃了九十九支,仅剩下一支。一天深夜,他拈起这第一百支毛笔写一篇《游温陵记》,突然文思如潮涌,行笔如流云,一篇颇有见地的文章一挥而就,不但文采秀丽,而且意境深远。写完,他高兴得直跳了起来,大喊:“找到了,我找到生花笔了?”
从此,他带着这支“生花笔”进了府学。以后,乡试、会试、殿试连连及第,终于功成名就,成为元末著名的闽中才子。
(刘乌杂 讲述 吕 峻 整理)
①卢琦(1306-1362),字希韩,号圭峰、立斋,今峰尾镇诚平村人,元至正二年进士。在永春知县任内政绩卓著,调任宁德知县及擢任监课司郎时,亦以惠政闻于当世。后被授予浙江平阳知州,任状未达就不幸病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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